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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华山路疏 宋末元初 · 刘辰翁
 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七六
王华甫中华山白衣老人立冠束带,揖且言曰:「子有心愿,其忘之乎」?
怪而问焉:「君为何神?
幸以教我」。
乃指洞口以迄路隅:「如此聱牙,哀彼重趼,自某至某,既勤梯高,何斯违斯,不使履坦」?
华甫惊悟,以告刘子,刘子从史,为作是言。
华山之绝径,半九十里;
茅蹊而成路,甚八百盘。
荦确荦确噫吁嚱,委蛇委蛇挞拳跼。
有能相率扣恳而投沧海之尾,亦可平行𠿕𧇠而度横山之间。
梦固有因,谁其语两黄鹄
事无不了,君不见三石牛
十人同心,百日千丈。
按:《须溪集》卷七,豫章丛书本。
王实之察推 南宋 · 陈宓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九六二、《复斋集》卷一七
科第所以荣亲者也,既得之矣,则必尽事亲之道焉。
事亲之道,非得于外者也。
自孟氏明善诚身之论兴,然后事亲之道尽。
舍是,虽日以万钟养,犹为不孝也。
吾乡王君实之,天性纯孝,力学起家,不以甲科为喜,而以娱亲为志,由是而至公卿,所以娱亲者未艾也。
然古人以志为养,菽水牛羊何择焉?
穷不失其道,达不变所守,治狱则平反,行部则叱驭,若是者,真足以娱其亲矣。
范滂一语,使其毋俱垂名,后世视吮疽舐痔,求之于外而遣其亲于内者,三尺童子知所择矣。
实之孜孜焉惟事亲之道是务,贤于人远矣。
于其行也,序以送之,且自勉焉。
王察推 南宋 · 真德秀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一六七、《西山文集》卷二七
莆故多奇产,中兴以来,三山名辅弼功烈磊落相望,其他人物接迹中外者,至不可胜纪,何其盛也!
予顷自泉过是邦,登方氏诗境之楼,环挹苍翠,应接不暇。
壶公一峰伟然特立于群巘之表,若王义方之正衙对仗而叱义府也,若张万福之拜延英殿下而呼太平万岁也。
夫其山川之峻秀雄丽如此,则其人物之盛也固宜。
王君实之年甫三十,以直言对策,擢进士第四人,名声日以进耀,斯其所钟美者欤!
然天之生材,非苟私其身而已,盖将有望焉。
况夫有盛名者多获显位,居显位者必任重责,此尤君子之所畏也,王君于此虽欲已于学,其可得乎?
古之学者自其少时,师友之所讲肄,朝夕之所服行,已莫非大人之事。
迨其长也,从事于《大学》,则凡天地万物之理无不察,古今兴坏存亡之变无不考。
其所以然,人之位乎两间,当为之职无不究其极,故内焉足以成己,外焉足以成物,本末先后,非二致也。
后世之士,知为场屋之学以钓利禄而已,若夫明善以诚其身,格物以致其知,固有所未暇也。
及其一旦任人之事,则饥者欲哺,寒者欲衣,戚嗟不平之鸣,赖我而息,纷纭澒洞,交至迭起之变,俟我而定,乃始茫然莫知所措矣。
繇昔暨今,腐儒俗士误人家国者,何可胜数!
盖其平时汲汲于求仕之学,而未尝治其本故也。
夫学焉以求仕,固后世之所不免,惟其得之也,遂以为既足而不复用其力于学,或知用其力矣,而其所学又非古人之所谓学也,则其植立之卑,成就之陋,顾不宜哉!
王君有志之士也,予故以古人之事勉之。
今者始仕于潭,盖朱文公先生所尝治且教之地,道林岳麓、山谷巉绝之处,必有传先生之学而人不知者,君行且求之,其于予言当有不约而契者。
然予亦好学而未知其方者,故因以自警焉。
嘉定十三年三月二十日建安真某序。
泾县徙建县治记 南宋 · 曾焕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九七九、嘉庆《宁国府志》卷二一
泾在秦为鄣郡地,汉属丹阳,晋、唐凡再更。
皇朝久之,始隶宁国
素号山水县,甲于江东
六龙南飞,兵火改造,且自割入太平旌德石埭,地益狭,力益窘亏。
复滨大溪,淳熙初水失故道,直冲邑治,每巨浸,屋多倾颓,岁削朘将底于既。
官无临治之宇,吏缺文移之舍,囚无监狱,输无仓库,类侨寄空浮,文书簿帐漫无稽,赋税陷者复几十六七。
嘉定三年冬,濡须王君实来为之宰。
既至,周览纵观,喟然叹曰:「是安可为耶」?
则退自计,思办于官,莫先办于民,乃以县用二万缗,岁所科敛于民者悉蠲之。
民大驩,于是议徙。
占相兹土,高燥坦夷,于久为宜。
官素乏供,无可倚办,首捐私帑,倡民争助,悉力任费,一毫出纳君不预焉,调度经营则自尸之。
内为堂三间,曰戏彩;
前后为轩,东西为居室。
上建二阁,曰宾月,曰挹爽。
南列两序,东为家庙,西为书堂,曰来清,又东为私庖。
堂北临池,植以芙蕖,上为一堂,曰清白。
旁峙二亭:曰锦照,曰蒸霞。
缭以花竹,为委蛇之所。
外为厅事三间,前后为轩,东西为夹厅,曰希颜,曰景范
又东临池为一堂,曰惠和,翼以修廊。
南为公庖,厅南列两序,为吏舍。
东又有受给厅、有省库、有常平库,又东有什物库,西有狱十四楹。
合东西为中门,门东为土地神祠、为省仓。
又东为社宫十四楹,并风云雷雨五坛门。
西为学粮仓。
又前为大门,上为杰阁,曰风光;
下列二馆,曰昼帘、曰甘棠。
前二亭,一以宣诏,一以颁
公宇所需,于是为始备。
通为楹二百四十有一,总縻钱二百六十万有奇,米七百二十斛有奇。
经始于四年正月丙午,告成于三月甲子
规制崇深,门庑言言,过者骇观。
既讫役,移书中都,俾记之。
窃谓古建万国,大小棋布,地方一同,哆号男邦而世袭之。
奉上有常,抚下有经,则佗所罢行悉得自命,无有拘牵慑惮,愢愢然不可一朝居之患。
由郡县后,上下临制,供亿浩繁,以至于今。
往往朝廷之百司庶府、州邑幕曹、丞簿尉,下而关柝吏,罔不乐就,独县宰无贤否,人人畏避,不敢辄乡迩,至视若汤镬火坑。
其间得百里蒙成稍从容,足守公奉条教,犹日惴慄不自保,况若泾耶?
而君乃能力学辅官,修辞依律,含辛茹苦,奋张作兴。
旧所乏供,充盈整裕,下无遁赋,上无逋输,靖谧宁嘉,旁轶他畛。
由是观之,茍廉明公勤,何所民社不可为耶?
则凡忽颠玩倾、浚私触败,与泯泯无声焉者,讵不愧耶?
君家世名儒,通显于朝,有刚直声。
百尔传承,远有端绪,益足见忠于上者尽则其享报宜尔丰,遗于后者深则其谨承宜尔夥。
且克自勉励,不忽不茍如君者,是岂不足嘉尚耶?
乃为之书,庶代而来者考役所从,知警且劝焉。
若学宫驿舍,则别自为记,兹不载。
君名栐,字叔永
六年六月庚寅孙议郎将作监主簿庐陵曾焕记。
按:嘉庆《泾县志》卷一○,民国三年石印本。
戴老堂为城西林兄作 其二 南宋 · 王迈
五言律诗 押词韵第十四部
环堵陈图史,高堂奉旨甘。
桂枝和月种,萱草斗春酣。
玉帝垣居北,老人星现南。
重哉忠孝责,硬作脊梁檐(《永乐大典》卷七二三八引王君实臞轩集》)
广教院重兴记 南宋 · 孙德之
 出处:全宋文卷七六九五、《太白山斋遗稿》卷上
华亭东南二舍,潮汐汇于沙,内塘相传尝谓为神界,今无所稽考。
嘉泰初,忽景光夜见,里长者运干邹君椿候之,显晦有时,其待我欤。
贬损衣食,铢铢积之,苦三年,招北峰宗印相攸塘之北岸,风水磅礴,于创寺宜。
乃严像设,置田亩,馆苾刍之士,习佛陇之教。
殿寝言言,闳闬洞启。
其徒觉先请于尚书省,以「广教」故额徙焉。
某之庵,百川继董斯席,皆巨擘也,寺日以盛。
岁月踰甲子,潘绂级夷,弊于厩置
运干孙登仕郎骧子于谋曰:「前人劳躬悉力,以有此寺。
倘自睨其委托而弗亟图,岂不有腼」?
采之舆论,前住持允泽赡智博习,衲子信尚,乃请于县于州、于计台,俾主院事。
至则尽屏他务,惟兴葺是
首脩两庑,免泥淖之害。
未几,说法有堂,方丈有室,僧行有寮,经籍有藏。
缮脩禅悦之观,巍建挂钟之楼,帑庾浴湢,门闼藩垣,次第而举。
惟大雄氏之殿,役最钜,费最夥,非仓卒可办。
尽备竹木丹漆之须,悉饬砖瓦金石之具,将涓日之吉,出以付匠。
寺西有桥,江水奔注,操舟一失势,舟与桥不俱全,往来告病
移居其左,亘四百尺,长如之,由是入寺,最为深稳。
壬戌冬王公华甫常平使者节,与僧泽有雅素,进而问故,告以寺经寇攘,契籍皆毁,深恐无以执哗者之口。
王公色然而骇曰:「是不难。
若从官下文书,给据凭,便可不朽,奚虑」?
是虽王公务为利济事,亦泽之虔诚有以感之也。
泽具本末,使学者法灯徵记于余。
余观释氏之教,方取重于世人,而其徒又善为封殖,凡有所兴举,其用力也勤,刻志也坚,故能起仆植僵,无不如意,如泽是已。
至于世儒为孔子之学者也,出而任天下之重,往往无勤行之力,坚持之志,求其必世百年效,岂可复得耶?
即是言之,其不及释氏远矣。
予之记此,其有所感也夫,其有所激也夫!
庆善禅寺新钟铭 宋 · 郑大惠
 出处:全宋文卷七八七一、《台州金石录》卷一○
宋淳祐九年岁次己酉六月四日二更初,火起西邻,越街,首及金光明阁,延缘焚燎,殿堂廊庑、御书钟楼,凡寺屋舍,悉遭煨烬。
于时鸿钟受大厄难,半体坠地,入土三尺。
何物妖孽,挟风为壮,煽焰肆害。
吁,可畏哉!
知学新昌王君华甫克知此所视□圣道场,捐财建议,选莆乡官嘉兴府司理参军赵君崇□、贰以乡士元善,委督起废,至则合诚历询庶务,莫先于钟,否则无以丕显众听,启迪善根。
时适有僧名曰道耕,来自他山,睹境兴念,自舍衣盂钱二百千,首以为唱。
于是本寺住持文郁,咨彼维那法政干造,政则能以存淳实心,为化导本。
从而贵寓,洎及富室,在邑在野,若男若女,随力高下,施与有差。
卜以人心,罔不悲叹。
思惟昔者,不约而同,佥曰可矣,藉以告役。
乃召良冶,取法凫氏。
都匠宰陶,坐主经画。
群工翼谋,备循戒令。
和土作范,崇甓作炉。
明三味火,鍊五金齐。
奋膊鼓橐,不而雷。
以彼离坎,为我造化。
热海内煮,涌液赫曦。
沌窍旁决,溜光夺霞。
人则审密,佛则护持。
合宏誓愿,一铸而成。
厚薄侈弇,咸中厥度。
石墦柞郁,举弗遗疵。
猗欤伟哉,是大器也。
居长八音,警动六时。
太虚含韵,万籁敛鸣。
虽尔劫数,有成有坏,而我佛法,不增不减。
今焉一旦,蒲牢复悬,三乘四天,永以助道,其义博矣。
然是役也,初于瓦砾,搜拾烬馀,比旧有亏,兹募补就,共六千斤。
其于工匠,与凡佐用,为费计钱,百五十万。
呜呼噫嘻!
事不难成,而难其时,时不难逢,而难其人。
幸值永嘉,林君端行
□则来宰,二三僚佐,同寅协恭,命续前绪,复出公钱。
又得缁徒,克勤无退,时与人偶,讫成斯事。
乃合志愿,以是功德,上祝圣寿,同此钟声。
天地并立,钟声无穷。
又愿此声,遍周法界,天堂地狱,闻者皆觉。
岁辛亥冬闰十月,初旬九日,官民俱集,證明圆满。
扶老携幼,云隘衢塞。
若僧及道、为士与女,围绕瞻仰,或以金银,器皿簪珥,纳于大炉,无不乐助。
郑大惠亦在会中,于是随喜,而为作铭。
铭曰:
寺遭劫火钟何辜,得非受形有数欤?
大音不作岂终无,就其初者还厥初。
阴阳为炭天地炉蜚廉、祝融供走趋。
百炼既刚五金俱,溜液铸成弹指馀。
积累钧石由锱铢,尔则尽性我尽模。
骊龙踏顶交盘纡,铁蛟绾索司纽枢。
取法圆象垂方舆,道寓于器中则虚。
动生于寂应不诬,叩随大小声远舒。
上达九霄下三涂,凡有知觉无贤愚。
与昔所闻初无殊,善根增长罪业除。
愿以是功奉宸居,君臣明良文德敷。
《箫》、《韶》凤仪瑞同符,律吕其和及寰区,何千万年永基图!
黄岩县社仓记 宋末元初 · 车若水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九九四、《赤城后集》卷三、光绪《黄岩县志》卷二八
黄岩邑治,在提封之偏,东江之东,北山之北,不半舍壤于临海,其西硗磝坑谷,惟南为乡而多侨田。
州艘邻舶,旦暮移去,又漏而驰之海,以故率苦贵籴。
邑聚千户,而大姓甚稀。
其田且少,附郭囊至,已自金玉之,而贵籴尤甚。
邑既贵,于是以其贵标表于诸村,不仁者吠声而起,遂不可复落,而四封皆病矣。
淳祐八年,南明王公华甫来令,学问之政,有伦有经,明义利以正士习,简淑慝以清民风。
明年,上下具孚,遂约义役,率田馀万亩,闾里兴和
明年,首劝社仓于邑,善人义士以序来输,不裒而成。
公以清苦之赢助之,以废寺之残田补之,总为谷七千石而盈。
家旧平粜者弗入,愿平粜于家者亦听弗入。
登其信券,又为谷千石而近,建仓于东禅僧寺之旁。
冰雪之候,青黄之交,岁开四十二番,其价视秋成循环运粜;
粜贵,抑价出之。
其家粜者皆准,盖以社仓兼常平
周星以来,荐经岁歉,而不知饥。
民欢其恩,有社而稷之之意。
景定二年,令四明史侯育之深感其事,以俸馀增助千石,续新仓,且言未有记王公者,可谓阙事,而徵文于予。
予惟王公之迹,碑在人口,人有子,子有孙,孙复有子,何必金石?
然自社仓建立之后,惟洪公穮续入废寺,自馀能勿挠而已矣。
而或者方窥觎于其间,赖诸人以死争,得以不坏。
而吾于史侯增助,则重有感也。
当社以备凶年,盖古者委积之遗意。
古者之委积,上之人之也。
后世使民出而民自得,以其济民,犹利之也。
以当社之赡当社之人,如寄如取,何暇议古。
既而移之县,又移之州,今之义仓米是也,而当社不敢望矣。
幸而遇贤长史恻然以民命为重,复以义勉于乡闾,又幸而获成,是民间出,在官之馀,而复私置于此,正宜补助,岂可又挠之哉?
朱子之建,真公之潭,有司之也,职以乡士,有司不敢与焉。
况以民间之积,而为不肖之窥觎乎?
王公兴社仓,而未能必社仓之不坏,而不坏则自史侯始。
自一增助之后,后之贤者必更增助之,不能助者必亦瑟缩愧畏,平平而无恙也。
辟杨墨之功不在禹下之说长矣。
并记其事,使来者观焉。
王公以宗正簿为史君云。
胡立方墓铭咸淳二年二月 宋末元初 · 车若水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九九四、《赤城后集》卷一九
友人胡立方讳常台州黄岩人
曾祖磻锡,父升。
予向年仅能一见勿庵范先生,不再进而隔世。
后知谷口郑公隐居有趣遇,抵邑必求之。
先祖旧有屋于西桥之南巷,与立方邻。
谷口访予,必访立方,予始知立方
一日,谷口同往,纵观所藏古刻名书,遂见勿庵《思斋说》,言语甚至。
于是始交立方
思斋者,立方所名斋也。
立方长予八岁,予兄事之。
立方尤执谦,三二十年未尝一语慢亵,真所谓久而敬者。
手编诸子史、胡氏《春秋》、黄氏《仪礼》、方氏《记》等书,无虑四十巨册,予恨心粗不能也。
尝爱其汇聚《朱文公语录》,其分门寡,其联属者不殊,使人从容探讨。
而闽蜀所刊大快后生,虽工无益。
杜清献公亦以为然。
初,立方幽居久,琴书自娱,虽在市廛,一步不户外。
实翁王公华甫新昌,与吾邑马起伯、善伯多谈立方
实翁黄岩,亲访其闾,叩以政事得失。
石窗洪公穮继之,礼待尤厚。
二公善政,立方之助居多。
然自是不得闭关矣。
实翁守台,数致之。
星渚赵公景纬与洪公共居天目山,讯黄岩士友,及来守,又致之。
逮徐公宗臣尝与星渚同在讲筵,又知立方
立方虽少出,而有问未尝不告。
一日论折米钱,吏人固争。
立方王使君故事,徐公喜,减三之一。
天子锡恩台士,使尽赴春官,悉由郡贡。
徐公曰:「若思斋,不可浼之」。
其相重如此。
壬子癸丑间得飧泄,试药久不效,绵绵十有馀年,遂炼朱砂,养火三月,煮台附吞之。
喉舌不利,医者谓上壅,大进凉药。
泄甚,胃不受食,六脉如吹绵,再造朱砂,死矣。
前数日与赵良夫别,后事悉以属焉。
遂作书别予,并属铭墓。
惊往省之,神气俨然。
予尝疑《大学》末章错简,尚记奋语相问,予归有书复予书,又复徐公书。
遂属纩,咸淳乙丑十月十六日也。
星渚嘉兴,闻之惊曰:「哀哉斯人,失此直谅多闻之友矣」。
年六十有四。
夫人郑氏名巽,号巽斋,有妇道,门内不闻声,先公十年卒。
子二人,长汝为,既冠且娶,立方始再得子,命鞠于兄嫂,他日以父母之恩事之,遂名似孙。
立方先葬夫人于灵云山,今汝为将以明年春二月甲申奉柩往葬,先期来取铭。
立方恬静好修,亲扫户庭,一唾不委于地,几案光洁如洗,书籍图画端正完整,若手未触。
观书端坐,未尝行动挟携。
通达世故,有规模,诸公问政,阴及及物者甚众。
日中所为事,一一簿而记之。
义气慷慨,与人交有终始,坚如金石。
其书《戛釜吟》三卷,《朱子汇语》十卷,皆予序。
铭曰:
穷约命也,独善分也。
既穷奚及物也?
其所前日闭关之乐乎!
悲夫!
月溪隐君赵公墓铭咸淳二年十二月 宋末元初 · 车若水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九九四、《赤城后集》卷一九
曩陈公经仲有善于乡,乡人至今善之。
善之者不必人人喣嘘而善之也,善于乡而他乡有兴起焉,善于今而他日有兴起焉,其善多矣。
后之人非不知陈公之可为也,近名者枵中,锐进者倦常,浅才者懦,求福者回,而卒不能与之匹休者,有由也。
今环黄岩百里,无贵贱贤愚共推善人曰赵公
公讳处温,字和仲,其行本于孝弟,而和顺达于乡闾。
上裕其蛊,下训其仁,家庭之内,雍雍如也。
义庄社仓,今日民生之大计也。
五十年前,县令陈公汶首劝义役,尚少有应者,至王公华甫克之。
王公建仓于市,未及诸村,而赵公景纬迄行之,人皆归德二公。
然公与其季藤州史君,自积私田三百亩,置役家,共倚为用,就储千石散歛之,且贫人瘗丧嫁女取焉。
二事皆在王、赵先也。
规模宏密,根本完固,上下依籍,以乐其生。
谷口郑隐君大惠叙为歌诗,众请王公为记,且谋绘像于以寿公。
公不可,乃免。
他乡役事,或有违言,人曰:「汝洪洋赵宣义耶」?
则相顾而定。
县家整税,浚河大役,与诸利便宜,皆不能舍公。
里有质成,或不之官府而之公,其之官府者亦多檄公。
公素谨畏,不愿闻人长短事,至不辞温颜晓譬,其不平之气皆为消沮,无理者折之不怨。
噫,此岂一时修为所能致哉?
咸淳乙丑,年七十五矣,痰疾作,医来,公曰:「无益我」。
索纸疾书「大海纤尘,红炉片雪」数语而终,仲冬三日也。
夫心定则神清,释氏有临行偈颂,彼自私其身,无以役其心者。
吾道酬酢万变而定常存,始可言定。
先儒俯仰天地,浩然无愧,皆启手启足之馀言。
茍一念不纯,则日用常行不得其所,况于死生之际?
公幼通九经大义,潜心《中庸》、《大学》诸书。
天资既厚,辅以方册,胸次和融,无私欲以害之,用心必真,作事必实,人口洋洋,至死尽證。
陈公之后,善人可谁归乎?
曾祖拱,祖世显,皆不仕。
允济,赠武功郎
其先仁晖,仕后周,为银青光禄大夫
子孙自越徙台,居吾邑之洪洋,逮公九世。
娶戴氏,子三人:福孙,乡贡进士
次祺孙、禧孙。
女二人,孙男五人,孙女四人。
公营幽兆于方岩乡潭头月溪之原,于是自号月溪
死之明年臈月戊寅,福孙等谨襄其事。
予尝与公同会,见其貌言动作,有淳熙向上之风,与今人绝不类。
夙有敬心,恨不从之游。
亲友于表圣与请为铭,速授之,铭曰:
不尽书也,在人口者且不尽书,有在人之心者,有在公之心者,有在他乡他日之心者。
台州黄岩太平乡义役记咸淳四年九月 南宋 · 黄震
 出处:全宋文卷八○五二、《黄氏日钞》卷八六、嘉庆《太平县志》卷四、光绪《黄岩县志》卷六
景定初,余官吴门
先是,有常平使者阿时相意,尝括浙西阙役义米献羡馀,至是因循不革,催甚急,民甚苦。
会新使者访民疾苦,余因列其事,且曰百姓虽阙役,义役在,官司括役米,义役亡,为民父母,奈何不补助其阙,反利其阙,忍夺而遂亡之?
亦不报。
三年,兵部郎中会稽王公华甫来为使者,辟余从事,余欲以告未及,公已一旦首蠲阙役米钱八十万贯,趣尽役义役如初。
一道驩呼,皆言公昔治台,结义役有成法,方相与翘首拭目以俟,不幸役未及成,公先病卒,而阙役米之催如旧。
余每叹公浙西之义役不及成,安得取成法之在台者书之,以劝将来耶?
又六年,当咸淳戊辰秋司封郎官月湖先生陈公栩俄属余记台之黄岩之义役,则正成于公治台之日者。
黄岩嘉定五年太平乡林君从周白其宰陈君汶,邑始有义役,然法犹未备,岁久弊生,田连阡陌者捐助或不毫毛,仅仅及等者反困抑助。
至淳祐九年王公来为宰,始因旧法更新之,约计产百贯乃鸠田一亩,且约能节贮其馀以别置田大都,及三百亩,中二百亩,下百五十亩,其入足以当元鸠之数,即还所鸠。
众悦从之,垂二十年无敢变,而公来守台,复申前约。
太平乡从周之子太学进士宋卿司其事,最以整比称,公嗟赏。
公既去,林君益整比惟谨,元鸠田二百有五亩,及今遂能积其馀置良田一百七十馀亩,亩租二石,视元鸠之亩数虽未尽,及租入反已过之,遂尽以元鸠之田还其人如公约。
宋卿家元助田十亩,独不取,与其弟齐卿谋曰:「吾家主此义者也,可亦利之乎」?
并以附新置田,一都之经费益沛然有馀矣。
余惟官不容不役民,役不能不扰民。
自昔圣贤皆以为病,至熙、丰间思所以变通之策,使民出庸钱,仅能免衙前杂役,而役于乡落,便递文移,督租税曰都副保正者终无策以救。
乾道间松阳县产户始出田谷,其创义役以免争纠,而应役者有所取费,不复至废家,风气日开,讲究日精,已出于熙丰诸贤思虑所未及。
他州旁县往往从而效法之,已可谓至矣。
然上户虽以为便,中下户终未之便,尚不免如黄岩嘉定以后之为者。
乃今公之为法也,量户产以鸠田,姑籍为一时之开端;
积馀利以置田,永以为无穷之至。
计置者既可永久,鸠者尽可复还,使昔富而今贫者无愬贫归田之讼,昔贫而今富者无随时再鸠之扰。
太平乡新置良田二百亩,官不得预,民不得取,殆类天造地设,别有一种閒田以应办公私百费,使官无阙事,而民不知役者,此仁之至,智之极,放之千万世不复可毫末加,实自王公发之。
而林君父子兄弟皆能世济其义,公虽去而不忍忘,公虽老而不忍欺成公之志,如公之存,公之德义在人为何如,而死生不背负,惟公之义是成。
黄岩之始有义役,与既有义役,以其馀利别置田,皆昉于太平乡林氏,非君与公同此一义,亦畴克至是哉!
然义利不两立,此役以义结者也,而所结之田若谷与续置田皆利属也,义利之相去,其间不能以寸,况身于利之间而欲主以义,非继此主之者皆刚肠卓识,界限截然,人人如林君,则钱谷出入之际,一有不惬于众心,即蚁穴可溃金堤矣,义将安在?
余故不暇复辞,而详为之书,庶几后之君子皆以林君之心为心,因其成规,增增不已,复积新置田之馀,展转又为乡曲无穷之义举,虽他之主役如林君者,亦闻风兴起,无不铢积,因其端以迄于成,且使为邑、为郡、为常平使如王公者,尚皆以是而率其人,役无烦扰,民乐息肩,太平之期当自兹始。
咸淳四年九月记。